天高云淡，一艘气派的帆船在江上随风而行，两岸青山幢幢，有猿猱在林间呼啸盘旋……

荆溪宗的事情已了，魏无羡趁言冰云不注意，又和禅渊跑了，此时，唐傲天墨染言冰云三人再次启程，坐着船漫无目的，随意漂流……

墨染静静落下了一颗黑子，然后微笑着看向对坐之人。

【资料图】

言冰云垂眸看着棋盘，似在思索，江风透过窗棂吹来，吹动他的黑发，青丝拂着他如玉的脸庞，素来清冷的玉人此刻竟多了些朦胧的动人……

思索良久，言冰云轻轻地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输了。”

墨染笑了笑，道：“师弟承让了，我不过是侥幸赢了半子，下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幸运了。”

墨染可不是谦虚，他和言冰云可谓是棋逢对手，势均力敌，这盘棋下的险象环生、酣畅淋漓，让墨染大呼过瘾！

言冰云却道:“输了就是输了。”

停了片刻，他又道：“……我曾经答应过你，只要你赢了我，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，你有什么愿望？”

言冰云抬起头，看向墨染，墨色的眸子里隐藏着期待……

墨染闻言一愣，愿望？他可记不起与言冰云有什么约定了，于是，便笑着说：“不过是一时戏言，师弟不用在意。”

言冰云却道：“你有什么愿望？”

看着言冰云眸子里极力压制又满溢出来的期待，墨染眨了眨眼……

有什么愿望？

愿望当然是三三能原谅我啦！

还有，希望三三长命百岁！当然，如果不能也不要紧，他会死生相随！

但这些，和言冰云却说不着，于是，墨染摇了摇头，笑着说：“我真没有什么愿望。”

言冰云原本闪亮的眸子暗了下去，一颗心也随之暗了下去……

墨染见状，有些不解，于是，安慰道：“师弟，你……”

啪——

一条大鱼落到棋盘上，打断了墨染未出口的话……

一尺多的大鱼不停地扭着身子，活蹦乱跳地把棋子弄了一地……

它嘴里勾着鱼钩，不断地扑腾着尾巴，腥咸的海水乱迸，迸到了墨染的脸上……

他举起袖子，挡住了脸……

只听唐傲天欠揍的声音响起：“对不住啦，师尊，这鱼太肥了，徒儿控制不住~”

墨染放下袖子，只见唐傲天控制着鱼竿，站在窗外，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……

他暗暗磨牙：你个小混蛋！再控制不住，也不至于直接甩进船舱里？！

墨染咬着牙笑道：“哦？是吗？那为师帮你一把~”

一个扬眉，手指一转，鱼儿竟像生出了翅膀一般，猛地从棋盘上跃起，快速飞出了船舱，然后在甲板上飞过来飞过去，唐三扯着鱼竿跟着跑过来跑过去……

“诶诶，师尊饶命~”

唐傲天被鱼儿扯得东跑西颠，颇为狼狈，看着他故意卖乖的模样，墨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真是个皮孩子~

他扬起头，骄傲地大步走出船舱，来到甲板上，看着唐傲天耍宝，高傲的眸子里满是宠溺……

“师尊，救我！”

“三三，加油，你可以的！”

窗外是唐三和墨染热热闹闹的嬉笑声，窗里，言冰云静静地看着眼前狼藉的棋盘……

在墨染和唐三的笑闹声中，他慢慢俯下身，一颗一颗，小心翼翼地把棋子捡起来……

手指碰到桌腿下的一颗黑子时，他用力一勾，作用力之下，棋子反倒滑了出去……

言冰云愣在那，表情一片空白，整个人好似融进了苍白的回忆里……

“阿云，赢了你，你是不是就听我的？”

“阿云，我要赢棋！你得完成我的愿望呢~”

“阿云，不生气。我就悔一子……再悔一子……再……别走，阿云！”

言冰云静静里怔在那，耳畔都是北堂墨染平淡却满是热切的声音“阿云”“阿云”“阿云”……

那些他从不在意的热切呼唤，那些隐藏在冷淡举止下的情真意切，裹挟着旧日的回忆一刀一刀地捅着他的心……

言冰云依然一脸平静，平静成一幅水墨画，但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绪……

突然，船猛地一摇，言冰云跟着跌倒在地上，船身剧烈的摇动，巨浪从窗户漫灌进船舱，只听墨染大叫“三三！”

言冰云神色一变，连忙扶着船柱，摇晃着来到了甲板上……

巨浪滔天，原本看着结实气派的帆船竟被浪花击穿……

一个大浪打来，唐傲天落进了海里，瞬间被大海吞噬，不见了人影……

墨染焦急地扑了过去，见状，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……

言冰云一惊，也不管不顾地跳进了海里……

还好他水性好，虽然中了寒毒之后，再未下过水，可凭借着小时候的水性，他还是能相对从容地在巨浪滚滚的大海里游弋……

北堂墨染！

言冰云在心里疾呼！他急切地寻觅着，穿过一道道巨浪，寻觅了好久，终于看到昏迷在水中的墨染……

他努力游了过去，抓住墨染的臂膀用力晃了晃，墨染闭着眸子，脸色已经苍白，黑发在水中飘摇……

怕墨染有事，他只能把嘴贴到墨染的嘴上，一口口灵气渡进了墨染的身体里……

墨染的脸色渐渐转了过来，言冰云一手抓住他，一手划出海面……

墨染的意识随着飘荡的巨浪翻转……

一眨眼，风平浪静，天空是宁静的蓝，青山抹着微云，有白鹤从天空飞过……

抱朴峰上，丸子头的唐三斗志昂扬地盯着魏无羡，大声道：“魏无羡放马过来吧，我一定会打败你的！”

墨染站在一旁，也斗志昂扬地看着魏无羡道：“魏无羡，唐三一定会打败你！”打死你这个碍眼的小崽子！

魏无羡一乐，来了兴趣，他睁着漂亮的大眼睛，好奇地问：“师伯，唐三又自学新招数了？……嘿嘿，那我可要好好领教领教~”

墨染一扬下巴：“打败他！”

唐三瞬间燃起满满的斗志，昂着头：“打败你！”

然后，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魏无羡攻去……

两位如画少年郎比试起来，招招精彩，下下精妙，简直翩若惊鸿，婉若游龙，旁人看了，谁不赞上一句：只应天上有~

然而，墨染却不在意，见魏无羡被唐三缠上，他高高兴兴地赖在言冰云身边：“阿云，咱们下棋吧？”

言冰云也不理他，慢慢地翻了一页书……

墨染气，哼，书有什么好看的？早晚一把火都给他烧了！

墨染蹭到言冰云手边，道：“阿云，别看书，你看我。”

言冰云扫了他一眼，见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，眼睛亮晶晶黏糊糊的，就像个向主人邀宠的小狗狗，于是，他扬了扬下巴，道：“你把那篮子腥红草处理了，我就看你。”

墨染眼睛一亮：“真的？！”

言冰云不再理他，他却兴冲冲地跑去角落里，认真地处理起腥红草……

墨染拿着小刀，一脸认真，但下手却莽撞，腥红草的汁液随着他虎虎生风的动作乱飞，飞溅到他的衣服上、脸上，他随手一擦，也不在意，继续用力地切着草根……

言冰云手里的书好久都没有翻动一页了，他静静地看着墨染，墨染白净的脸上红红绿绿的，黑亮的眸子里是固执的认真，整个人傻乎乎的，像个初生牛犊的小老虎……

一个用力，腥红草根被他徒手碾碎，腥红的汁液喷射到眼皮上，墨染眨了眨眼睛，呆了呆……

言冰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……

墨染傻兮兮地看向言冰云，言冰云赶紧收了笑，板起脸，神色不自然地看起了书……

墨染歪了歪头，刚才，阿云是笑了吗？！阿云笑了？！

他开心的站了起来，要向言冰云走去，言冰云紧了紧手里的书，掩饰地清了清嗓子……

墨染刚迈出一步，一个人猛地飞摔过来，撞翻了草药筐，腥红草撒了一地，汁液横流……

唐三捂着胸口，半撑在地上，他抬头看向墨染，心下惶惶：师尊，……对不起，我……我又输了……

墨染看着被碾碎的腥红草，和漫流的汁液，蹙起了眉，他辛苦一场，结果，现在……他生气道：“没用。”

都没用了！白忙活了！腥红草碾碎了，阿云不会看他了……生气！

没用？！

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像一把利刃，猛地扎进了唐三的心脏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，一滴滴深红的血珠落在了唐三敏感的神经上……

他愣愣地看着墨染，只见墨染冷冷地看着地上，连眼神都不屑给他，眉间透着冷淡，眼底满是愤怒……

唐三难过的，害怕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……

“师、师尊……”

“对对不起，我……我又输了，我……”唐三爬了起来，扯着墨染的袖子，急切地说：“我会努力的！我一定会打败魏无羡的，我有用！师尊，我有用的！”

墨染眨了眨眼：他在说什么？！什么有用？！

言冰云看不下去了，他站了起来，冷声道：“北堂墨染，你看你把你的小徒弟吓的。胜败就这样重要？什么叫‘没用’？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？！”

墨染愣住了，阿云怎么又生气了？我没觉得唐三没用，……虽然，确实没啥用！

他张开口想要解释，魏无羡却跟着说：“是呀师伯，不过是同门之间的切磋，你何必如此在意！”

魏无羡不忿地去拉唐三：“唐三，你起来，这次输了，再努力便是，总会赢过我的，你才不是没用的呢！”

唐三被魏无羡硬搀了起来，他凄切哀婉地看着墨染，师尊，我有用的！我会有用的！

墨染本就因腥红草碎了不高兴，魏无羡这一插话，更是拱起了火来……

他冷声道：“哼，唐三，魏无羡这小崽子都打不过，你就是没用！”

说完，瞪了一眼魏无羡，转身就走，广袖被他摔得飞起……

言冰云上前一步，愤怒地看着他冥顽不灵的背影，拧起了眉毛：就这般争强好胜，听不得劝！

一眨眼，过去了半个月，唐三更加拼命地修炼，这日，他又学会了秘籍上的一个极高妙的仙法，于是兴冲冲地去找墨染，打算给他看……

他来到墨染的寝殿四处张望：素雅的大殿，玉石铺地，白玉作榻，古朴的屏风上绘着仙人乘鹤，风轻轻吹起淡青色的帷幔……整个寝殿空荡荡的，半个人影也没有……

唐三失望地低下了头，师尊是又找言师叔去了吧……

师尊……师尊和言师叔还真好……

他失落地转身离开，他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师尊了，虽然这也不算啥，更长时间的不见也不是没有过。反正，只要他不主动找师尊，师尊从来想不起有他这么个人……

他握了握手中的剑：于师尊而言，自己确实是无用的吧……

提步迈下台阶，他想，只有打败魏无羡这个理由，才能让师尊想起他；也只有这个借口，他才能一次一次地出现在师尊眼前……

其实，私心里，他并不想打败魏无羡，因为，打败了魏无羡，他就再也没有借口去找师尊了，只有他给师尊展示自己进步的时候，师尊才会理他……

他拼命修炼，与其说是要打败魏无羡，圆师尊的心愿；不如说，是他想圆自己的心愿，他想见师尊，多多的见师尊……

但是现在，师尊觉得他打不过魏无羡，他没用了……他很害怕，害怕自己会彻底被师尊遗忘……

不，绝不可以！他一定会打败魏无羡的！

唐三握紧了拳头，给自己打气！

这时，一只肥胖的鸥鸟飞了过来，在唐三脑袋上盘旋，然后蓄满力，猛地啄起了唐三的脑袋……

唐三抱头躲避，他也不知道师尊养的这个肥鸟为啥总是和他过不去，每次见到他都要啄他……

也许是，这只来自海皇殿的鸥鸟，本能地厌恶大魔头生下的小魔头吧……

反正巫山每次见到唐三，都大有不把唐三薅秃了不罢休的架势……

一人一鸟斗了半晌，唐三一个不注意，蓝银草狠狠地打在了鸥鸟身上，鸥鸟直僵僵地栽倒在了地上……

唐三怕了，连忙跑过去把鸥鸟抱在怀里……

这只鸥鸟如今也有十几岁了，多亏了墨染的悉心照顾，还有源源不断的的灵力供给，这才让它活了这么多年，但它到底只是一只普通的鸟，活到现在已是极限……

鸥鸟这几日本就恹恹的，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被蓝银草无意的一抽，便直接叫它去见了海皇殿的列祖列宗……

见鸥鸟直僵僵的没有反应，唐三吓坏了，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躲避，并没有要伤害巫山的意思……

平时巫山反应很快的，蓝银草那速度根本碰不到它半根毛的，今天……今天是怎么了……

想到墨染对这只鸟的重视程度，唐三急坏了，他不停地给巫山渡灵力，可是一点用也没有，巫山就这样被他一鞭子抽死了！

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
墨染淡淡地问。

唐三连忙把巫山藏在了身后……

他心惊胆寒地吞了吞口水，道:“师师尊……”

墨染疑惑地看着他，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，看到他身上白色的羽毛时，眸子猛然一凝！

“巫山呢？！”

“它……它……”

墨染伸出手：“给我！”

唐三颤颤巍巍地把死去的巫山放到了墨染手上……

看着僵硬的巫山，墨染的瞳孔瞬间放大了，他不敢相信，他的巫山，他每天精心照料的巫山竟然……竟然死了！！！

他抬起眸，怒视着唐三。

唐三第一次在墨染眼里看到这么浓烈的情绪，他的心都怕得漏跳了一拍……

“你杀了巫山。”

唐三连连摆手解释：“不是的，师尊，我、我不是故意的！”

“你杀了巫山。”

“我没有……我没想到……”

墨染黑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唐三，唐三惊慌失措地解释，可墨染全然听不进去，他猛地一挥掌……

一股浓烈的灵力猛然攻向唐三胸口，唐三感觉自己心口一痛，然后喘不上气来，身体轻飘飘的，就像个风筝般，跌落到重重台阶之下……

噗嗤，他吐出一大口血，抬眼望去，墨染冷冷地站在高台上，睥睨着他……

一瞬间，唐三觉得自己在墨染眼里已经是个死物……

师尊……师尊……

墨染再一次举起了掌，唐三死心的闭上了眼，他的命是师尊救的，师尊若想要拿去，便拿去吧……

可他却没有等来这一掌，再抬眸，墨染已不屑地转身而去，风乍起，高台上的一丝灰尘在风中旋转、飘散……

阿云说过，唐三不是小猫小狗，他不能杀……

唐三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墨染的原谅，他只能更努力的修炼，他若是能打败魏无羡，师尊或许、可能会原谅他……吧？！

然而，唐三生来就是倒霉的，越想要什么，就越得不到！

他求成心切，竟在一次修炼中，灵力暴动，伤了气海……

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，看到的是魏无羡关切的脸，言冰云正在为他疗伤。

言冰云说他伤了气海，再难有作为。他紧张地看向一旁的师尊，师尊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，然后一句话都不屑和他说的，大步离开了……

徒留言师叔在他背后生气地喘着粗气！

后来，言师叔和魏无羡是怎么安慰他的，他都不记得了，他只知道，现在，他彻底没用了！

可，他就是不认命！老天爷越是拦着他，他越是要干！气海伤了，他就不能用其他法子修炼吗？！

唐三成为了青岚峰上的一道影子，无人在意，可他却不服输，不放弃，利用自己所能用到的一切去修炼。

很多次，差点要了他的性命，魏无羡都拦着他这发疯般的努力……可再多的苦、再多的危险，他都不怕！他要强大！他要变得有用！

当师尊收下他的红鸾福的时候，他不知道有多开心，可是……到底还是他一厢情愿，不自量力了……

师尊收下，又扔了他的红鸾福，就像收下他，又扔了他一样……

墨染抱着满怀的红鸾福，满心欢喜地来到林下……

言冰云正因为魏无羡的调皮，怒气勃发……

墨染走进林下，见言冰云正用灵力操控着戒鞭追着魏无羡打……

魏无羡被追的满屋子乱跑，乱跑中看到墨染，魏无羡还不忘打招呼：“师伯早~”

“哎呦！疼！才天亮就来找师尊呀！”

“啊！师尊，你轻点轻点！！”

“魏无羡！”

戒鞭啪啪啪……

魏无羡嗷嗷嗷……

不行，这样下去不行，师尊生起气来，轻易哄不好，他得找个垫背的！

魏无羡眼珠子转了转，对着墨染道：“师尊，昨夜我看到你带着唐三下山了，你们御剑去哪了？”

魏无羡边说，边躲过言冰云打来的戒鞭……

听魏无羡提到这，墨染眸子一亮，也不看魏无羡热闹了，他兴冲冲地对着言冰云道：“别打了，别打了，阿云，你看你看！我的红鸾福！”

言冰云收起了戒鞭，但仍然一脸寒冰……

魏无羡一边说：“师伯，唐三气海毁了不能御剑，你带他回来了吗？”

一边一点点往门外蹭……

言冰云气冲冲地问：“你把唐三带回来了吗？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山下了吧？”

墨染理所当然地答道：“丢山下了。”

言冰云拧起了眉毛：“他是你徒弟！即使气海毁了，再不能赢阿羡了，你也不能如此对他！”

“就是就是……”魏无羡一边搭茬，一边往外蹭，眼瞅着就要蹭出屋外了……

墨染却不想听这些，他道：“哎呀，别管他了，阿云，送给你！”

他一把将满怀的红鸾福都塞给言冰云……

同一时刻，魏无羡正一只脚迈出林下，言冰云冷笑着挥起戒鞭，套住魏无羡的左脚，一拉，魏无羡“哎哟”一声扑倒在地……

与此同时，红色纸条漫天飘荡，言冰云这才回过神来……

只见红鸾福被他一肘子打散，飘飘荡荡地散落一地……

言冰云一愣……

看着自己的心意被言冰云不在意地扔到地上，墨染怔怔地立在了原地……

空气一瞬间凝滞了起来……

半晌，墨染蹲下身，一张一张去捡他的心意……

阿云，病好起来

阿云，笑一笑

阿云，看看我

阿云，不要生气

言冰云看着脚边红纸条上的字，怔住了……

见墨染默默地捡起了全部的红鸾福，不再像往常一样，厚着脸皮求他收下，而是安静地转身离开……

言冰云张了张嘴，想要叫住他，但骄傲的性子却让他发不出声来，只能负疚地看着墨染失落的背影一点点走远……

墨染走出抱朴峰，此时，天光破晓，一只只白鹤在群山峻岭间飞过……

墨染突然想起了他的巫山，也是一样的白，最最好看了……

他举目望着青天上成群的白鹤，心想，白色的鸟这么多，却没有他的巫山……

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巫山……

巫山……巫山……

除却巫山不是云……

阿云，我会不会也失去你……

“不要！不要！不要！”

墨染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，睁开眼，看到的便是一对对鸥鸟在蓝天下飞翔……

“巫山……”

言冰云急切地看向躺在沙滩上的墨染，关切地问：“北堂墨染，你醒了？可有哪里不舒服？！”

墨染的视线落到言冰云脸上，他“腾”的一下坐了起来，下一秒紧紧抱住了言冰云……

言冰云一愣，傻傻地睁大了眼……

墨染紧紧地抱着言冰云，好似抱着全世界，他喃喃道：“阿云，阿云，阿云……”

言冰云愣住了，一颗心酸酸涩涩的，一种失而复得的不敢置信包裹着他，让他忘了反应……

“巫山没有了，我的巫山没有了……你，你不许扔下我……”墨染呜咽着……

言冰云猛地回抱住墨染，紧紧抱住他，想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般，他喃喃道：“不会，永远不会，我永远不会扔下你……”

除非，除非，是你不要我……

轰——

身边高大的椰子树轰然倒地……

两个人俱是一惊，只见唐傲天正站在不远处，怒视着他们！

唐傲天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，挑起一抹愤怒、嘲讽的笑……

墨染心下一慌，瞬间从迷蒙中清醒过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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